玄月镜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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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裴洛/中篇】恰如春草(2)

第二章

 

秋雨之后,天高气爽。

暖融的阳光透过窗棂斜照进来,落在床上人的脸上,苍白的面容上罩了一层暖光,泛白薄唇紧紧抿着,虚弱之中依然坚强,让人心里不由一软。

有侍童走进来查探情况,见到床上之人似是有些不安稳,便绞了手巾走过去。见他还未醒,便只为他擦干虚汗后,轻手轻脚地合门离开了。

洛风从梦中惊醒,睁眼之后先是迷茫了片刻,随即急急坐起像是求证什么似的四下寻找,待看清枕边露在包袱外面的一个青瓷罐时,他猛然一愣,就这样怔怔地看着。

许久许久,颤抖着手伸过去,将瓷罐紧紧抱在怀中,睫毛微垂,滚下一滴泪珠。

“裴元……”

窗外秋风乍起,秋叶纷飞。

 

待洛风起身收拾好出门,便见屋外有人对饮,见到门开便齐齐回头看向他。

洛风不太记得昨日后来发生了什么,只模模糊糊记起后来他为了抢夺包袱有所顾忌,最终被宫威所伤差点落下悬崖……此刻身在这里,看来便是面前之人救了他。

洛风立即上前,拱手一礼:“洛风多谢二位前辈相助。”

“你就是洛风?”其中一人摸了摸发白的胡须,带着些微打量看着洛风,眼神却十分儒雅自持,让人察觉不出冒犯,但洛风依然能感到他的剑意——深不可测,“年纪轻轻便已突破十重紫霞功,我听说此前你还是专修的太虚剑意……纯阳宫如今有你这般人物,也是后继有人。”

听此,洛风手紧了一紧,闭眼掩去眼眸中痛苦的神色。

“浮云游子意,落日故人情。洛道长既然心怀挂念,又为何不归去?”

洛风怔了怔,手指不自觉拂过胸前包袱,多日来痛苦不堪的心思一起涌上,不由后退了两步。

另外一人见此,心有不忍地起身上前想要扶住洛风,却被洛风避让开来。

“多谢前辈指点。然,洛风早无归路。”自他从死亡中由那人牵手引路挣扎归来,便与这红尘俗世再无干系。

听此,两人俱摇了摇头,却也不再说话。

此时侍童将洛风的马牵过来,洛风道了声谢便向二人告辞。

两人看着洛风离开,俱叹一口气。

“这孩子心眼太实了。”

“身无挂碍,心存挂碍;身无红尘,心在红尘……确是伤了心,否则他的境界不止如此。”

“太白先生何不点拨两句?”

李白笑着摇了摇头,转头吩咐侍童再上一壶酒,“超脱世外又有何好处?如今这样也对得起他们的情义,而且恐怕那孩子自己也舍不得。”自己都不想看透,旁人又何必置喙。

 

洛风策马赶路,幸而天公作美,总算在日暮前进了剑门关。

晚霞落满天际,洛风瞬间不急着赶路了,便信马由缰,慢悠悠的往广都镇而去。路过野风营地的时候,顺手救了正被番僧欺负的灵泉村村民。看着村民相互扶持离去,他想起很久以前那个人也来过这里,或许也见过这些村民——那人存在过的地方总会让他心生亲切。于是他不由笑了,久违的,在夕阳的映衬下,格外美好。

“道长哥哥,”有孩童拉着他的袖子,有些不好意思。

洛风垂眸,看着这个孩童,让他不由想起了他那仍留在纯阳的小徒弟——也不知过得如何了。于是他分外耐心,柔声问:“有事吗?”

孩童含着手指,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望着洛风,道:“娘亲让我来感谢道长哥哥,以及天晚了您大概来不及进广都镇了,来我们家住一晚好吗?”

洛风摸了摸孩童的额头,笑了笑,“抱歉,贫道有要事在身不能多留,多谢美意了。”

“真是,原想着能邀请道长一住,也好回报您。”孩童的娘亲走过来牵过孩童的手,对着洛风笑道,淳朴而和善。

洛风只得婉拒美意。

“那可否请道长留下尊号,下次来我们村上,定要好好招待。”

洛风愣了愣,随即摆手,“哪里有什么尊号,夫人无需如此客气。”

“总得留个名姓吧!”妇人不甘心。

洛风沉默片刻,似是想到了什么,右手抚过胸前包袱里藏着的瓷罐,温柔一笑,便如秋日晴空,美好的几乎要让人落泪:“裴。”

说完转身便离开了。

这时候洛风似乎觉得,也许带着这个姓氏走下去,他会觉得那人一直都在,一如最初那般,温柔的握着他的手。

 

夜已深。

洛风刚刚沐浴完,取了帕巾坐在窗边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打量屋内陈设。

这间屋子是裴元当初在南疆驻留时购置的,虽然此前给了隔壁人家一些银两请其时常来打扫,却还是有些许积灰。

墙上有一幅雪中红梅图,看着落笔正是裴元亲笔:“岁寒于纯阳玉清宫赏雪见红梅俏丽故作此”。画旁便是书橱,上面书籍占了大半,而另小半则是放了几个杯碟和一个小木马,洛风不由笑出了声。

屋角还放着药锄药杵,床边凳子上还有摊开的医书,就连案桌上还搁着未曾洗刷干净的狼毫——一切的一切,仿若这里的主人未曾离开。

洛风走到床边,将包袱里的青瓷罐取出,轻轻吻了吻便放在枕边。正欲吹灯入睡之时,听得一阵敲门声,似乎有些犹豫。

洛风未想太多,只披上鹤氅,取了桌上灯烛便出了屋门去开院门。

门外之人,竟是意料之外。

“弟子雨卓承,拜见大师兄!”面前之人依旧穿着旧日道袍,便是早已叛出纯阳,也不改旧时装束、不改旧时称谓。

洛风执灯立在门前,头发半干未曾束起就这样垂在肩头,中衣之外也仅罩鹤氅,向来严谨自律的洛风如今这般示人,却别是一般风流姿态。他轻皱眉头看着雨卓承,“雨师弟?”

“弟子本不欲打扰大师兄,预备等您明日起身再……然刚刚门外徘徊看您似是未歇,便冒昧打扰。”雨卓承又是恭敬一礼。

洛风拢了拢身上的鹤氅,转身回了院内,“先进来吧,把门关好。”

雨卓承顺从地关了门跟在洛风身后。洛风刚走上台阶便顿住了脚步,转身问他:“深夜来此,师弟是有何事?”

雨卓承顿时面露尴尬之色,却也有些无可奈何,“弟子此番前来,一是为前些日子宫威将军为难师兄致歉,他也是为了我……虽不能也不敢期望师兄原谅,惟愿师兄此刻能听弟子将话说完。”

洛风微微颔首,表示并不介意,并示意雨卓承继续说。

此时雨卓承却是有些难以启齿,恭敬垂首:“听说大师兄于宫中命丧祁师叔剑下,但后来被万花活人不医裴先生用奇药所救,弟子想……”

“你也是来求药的?”

“……是。”

“救楚姑娘?”

“是。”

洛风沉默片刻,道:“她是恶人谷之人。”

“不!”雨卓承猛然抬头看向洛风,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,“霞影虽在恶人谷长大,但是弟子可以性命担保,霞影绝非奸恶之辈!她一生孤苦,如今又因为弟子中了天一教的毒,危在旦夕……”

“那与我何干?”洛风垂眸看了眼手中灯盏,烛火融融,却连他的手都无法温暖,更何况他的心。

雨卓承愣在当地不知道该如何接言。

洛风叹了口气,转身便要进屋,只听背后一声钝响,转头看去,便见雨卓承跪在地上,一脸坚定之色,郑重道:“大师兄,卓承知道您道心纯粹并无所求,所以卓承即便拿出所有您也看不上眼。但是如有一线可能,师兄尽管开口,便是要了卓承这条命也在所不惜。”

“在所不惜吗?”洛风先是一怔,不由低声一叹,暗夜之中听来满是寂寥,让人心生悲怆,“真好啊……”

转过身去来到雨卓承面前,低头看向雨卓承,“你先起来吧。”

“师兄您答应我了?”雨卓承惊喜抬头,却见洛风摇了摇头。

“我没有你说的药。”

雨卓承惊愕不已。

“不信吗?”洛风淡淡一笑,烛光下可见其眉眼澄澈,真诚地一如最初,“我也真希望有这样的奇药,这样我与他也不会到如今这地步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“你是要问裴元是如何救我的?”洛风侧头看他,倏忽便笑了,一瞬间雨卓承仿佛看到冰雪之中的红莲,艳丽至极,也凄清至极,“我也不知,我只知等我能重新执剑的时候,他已不在了。”

说完便转身进屋,留下一句:“好好珍惜吧,也许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,以后再也不会有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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