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月镜澈

第六章

 

二战的阴影弥漫，而动人的爱情故事无惧硝烟。

两人坐在影音室的沙发上，隔着半个人的距离，生疏而沉默着。

但在很久之前并不是这样的。

两人会牵着手依偎在一起，几乎将电影揉碎了去品评探讨。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地看一场电影，或情到深处不免胡闹一二。

总比现在这样来的好。

洛风刚要挑起话题来打破这样令人窒息的氛围，转头却发现裴元似乎是很专注地看着屏幕，看他转头还疑惑似的与他对视一眼。

洛风一愣，微微笑着摇了摇头，又转头认真地看着电影。

从开始到男女主重逢，不过短短半个小时，洛风却觉得仿佛走过了一个世纪。

谁都没有错，但偏偏如此阴错阳差。

这部电影洛风也不想带着专业目光去看，他仿佛沉在了那个小城镇中，看尽别人的悲欢离合。

正当寂寞饮酒的男主与黑人琴师对话之时，洛风感觉肩头一沉。是裴元靠在了他的肩头，正沉沉睡去。

这些日子，他……这么累吗？

洛风不由心疼。

“Of all the gin joints in all the towns in all the world, she walks into mine.”*

电影里，男主怅惘地说出这样一句台词，洛风瞬间红了眼。

天地浩大，人海茫茫，他偏偏牵住了他的手。

他悄悄抬起手拨了几下裴元的刘海，又垂首轻轻吻了吻他的头发。

刚准备收回手继续看电影之时，却见裴元突然睁开了眼，将他的手抓住。

被当事人抓了个正着，若是从前洛风虽然羞赧但依然会大方地直视回去，但此时他却只想逃走。

“洛老师，”裴元凑近去看洛风，极近的距离里呼吸扑面而来，带着甜点特有的甜香气息，“你想和我接吻吗？”

旧日重现，当年裴元也是这样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。

洛风抬头一笑，吻了一下裴元的唇，道：“想呀。”

当年的他们总是这样坦率地面对彼此的内心，毫无隔阂。但谁又能料到，不过三载春秋，他们却离彼此越来越远？

而裴元却好似愣住了，握着洛风的手垂眸看他，眼里带着朦胧情意。许久，他恍若初醒般地将洛风紧紧拥抱在怀里。

电影总会落下帷幕，而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。

洛风回抱裴元，满足地将脸埋在了对方的胸膛。

 

不一会儿，影音室的门被敲响，洛风推开裴元便去开门，打开门便见燕小霞笑眯眯地出现在面前：“不好意思打扰两位老师了，我们该出来继续录节目啦。”

回到客厅坐下，燕小霞先去确认了一下镜头，便对裴洛二人宣布道：“今天的任务完成情况是，洛老师完成五件，全通！大家鼓鼓掌！”

洛风一开始没反应过来，突然想起吻裴元头发的那个动作……大概是被节目组放水算上了。于是洛风看了一眼裴元，又笑着对镜头致意：“谢谢！”

“但是我们的裴老师呢，只完成了四件。距离今天录制结束还有半小时，裴老师您再努力一下？”

“是随机任务吗？”裴元笑问。

“对！”

听到这里，洛风心中一咯噔，猛然转头看向裴元。他想到方才在超市里的那段对话——他误解了裴元。

他完全无法想象当时他的爱人内心该有多难过。

仿佛知道洛风心中所想，裴元以微笑安抚洛风，随后牵起洛风的手，专注地看洛风的眼睛：“洛老师，我总在庆幸六年前能遇到你，以后只要我在，便不会让你受到伤害。”他将洛风的手捧起，置于唇下印上一吻，“好吗？”

周围又响起新一轮的掌声和起哄声。

“恭喜裴老师的任务完成！”燕小霞鼓着掌，又向愣住的洛风挤眼，揶揄道，“不过我们的洛老师会接受裴老师的倾情告白吗！”

洛风像是屏息太久一般慢慢呼出一口气，反握住裴元的手：“好。”

 

忙乱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。

送走了节目制作组后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。

不过下午五点，外头热浪不减。裴元送完人回到家里，却未发现洛风的身影。

厨房方向传来声响，打开一看，却只看到炖锅产生的水蒸气正“噗噜噗噜”地顶着锅盖。

裴元不由自主地盯着看了一会儿，回过神便走过去，学着洛风的动作将锅盖揭开，用汤勺搅拌两下。

锅里是冰糖银耳炖雪梨，想想便知道是为谁炖的。

裴元眯眼笑了起来，却在这时感觉到了心中传来的钝痛。

他捂着胸口皱眉片刻，便用筷子将锅盖支住，离开厨房去寻洛风。

 

他是在阁楼上找到洛风的。

阳光透过阁楼天窗的百叶缝隙漏下，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浮动。青年坐在地毯上，正在纸箱中翻找着什么。

百合花香在空气中浮动，这一切好像上了年代的电影画面，只差一个老旧的留声机，他们便可沉浸当中，时空交错。

裴元站在楼梯处看了一会儿，还是走了过去，卷起袖子蹲下身按住洛风的手，出声问道：“需要什么？我帮你一起找？”

洛风顿了顿，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，转开话题：“都送走了？”

“嗯，”虽然洛风没有回答，裴元还是帮他一一取出箱子里的东西，“节目组那边说，因为是第一期，需要让我们适应一下节奏，所以只安排一天拍摄。可能之后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轻松了。”

洛风点头，总算看到了他想要找的东西。

一本靛蓝色封皮的笔记本，正巧被裴元拿在手里。

洛风的呼吸顿时一窒。

注意到洛风的神情，裴元也不由低头看向手中这个略显陌生的笔记本。

“这是……”裴元疑惑着将笔记本递给洛风，并未打开。

洛风接过笔记本，眼带怀念。他也没隐瞒，直接告诉裴元：“是我的日记本。”

“是吗。”裴元有些惊讶，他从未见过洛风记过日记，虽然好奇，但也克制住自己未再多问。

洛风心思却有些矛盾。他是不怕裴元多问的，甚至裴元如果想看，他也能坦荡地送给他。但是裴元没问，也未表露出丝毫好奇，他也不好将日记强塞给他。于是他将日记本放在一边，重新收拾起了阁楼。

等他们将箱子抬回架子上后，洛风掸了掸手上的灰，蓦然开口：“师叔给了我一个本子，文艺片，双男主，有兴趣吗？”

裴元这会儿是真惊讶了。

试问哪个演员不想出现在大荧幕上呢？

自他出道以来，因为带着偶像明星的背景，送上门的资源都是电视剧。能在小荧屏上得到国内最高奖项的肯定已是不易，若此刻趁胜追击，借此踏入电影圈，自然是非常好的选择。

但这样的机会从洛风这里得来，裴元有些犹豫。

他此时还能守在他的身边已是不易，又怎敢多求牵绊。

似是看出了裴元的犹豫，洛风叹气，将手轻轻覆在裴元手上，“阿元，你不用想太多。本子还没定下来，变数还很大，你若是有这个意愿我便会竭力帮你争取。我们只是起点不同，但你终会超越我的，不要着急，也别有太大压力。”

洛风一厢情愿的将这些日子的疏离归结在这上，也盼望着裴元能早日想开。

但裴元担心的哪里是这些。

只不过心思再多，此时的他也无法拒绝掌心的温度。他将洛风拉到怀里紧紧抱住——这么多日子以来他心心念念地便只有这样一个拥抱，却如此奢侈而显得自己过于贪婪。

很显然怀里的人也很贪恋这样的拥抱，十分配合地伸手环抱住他的腰。

就在这时，裴元听到脑海中传来熟悉的声音，惊得他猛然推开洛风，不顾洛风脸上的惊诧，直接转身匆匆下楼将自己关在了卫生间里。

剧烈的疼痛过后，裴元已经大汗淋漓，敲门声也愈加清晰。

“阿元？你怎么了？身体不舒服吗？你快开门我们这就去医院……”

裴元借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把脸，气喘吁吁地看着镜中的自己，额发凌乱地散着，脸上苍白一片，狼狈又颓唐。

他喉结滚动两下，努力了半刻才终于发出声响：“没事，我需要洗个澡，洛老师你帮我去拿一下衣服，好不好？”

敲门声顿了一下，又听门外人似是无奈的回答：“好的，阿元你把门打开，我等下就过来，如果不舒服就先坐着，我来给你放水，别摔了……”

语气中的担忧让裴元心中一紧，但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圆过去，只能这么拖着……直到最后。

“太短了，时间真的太短了……”裴元闭了眼，轻轻叹出一口气。

 

等到洛风拿好衣服进来的时候，便见裴元已经站在淋浴房里冲洗。

雾蒙蒙的水蒸气半掩住对方俊美身形，水流划过墨发、脖颈、蝴蝶骨、腰际……这场景美好的让洛风脸腾地就红透了。

洛风咳了两声，将手中衣物放在架子上，又去浴缸那里试水温放水。等放的差不多的时候，裴元也刚好走出来。

洛风起身去拽裴元的手，紧张地将人上下打量。

浴室里雾气未散，对方的眼神便似云雾凝结成雨，温柔湿润。

“放心，我没事。”裴元将洛风的手反握住，拉置唇下轻轻一吻。

洛风叹气，将手抽出来摸了摸对方的额头，随即把人往浴缸里推：“我放好水了，你泡一下，别生病了。”

裴元从善如流，顺着洛风的力道迈进浴缸中，又抬头看洛风：“洛老师要一起来吗？”

洛风好笑地拍了拍他：“别闹，都不舒服了还不安稳点？我等下帮你擦背。”

裴元也笑了，小心地将手伸出，再一次握住了洛风的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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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：“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镇，城镇中有那么多的酒馆，她却走进了我的。”

没错，结尾是裴视帝的裸戏(#^.^#)

暂时克服了懒癌……哭泣

年初不算太忙，争取码码字_(:з」∠)_